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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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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姜未睡到十一點才起,直接早午飯一起吃。

少做一頓飯,章淑梅看上去挺開心,邊吃飯邊樂呵,孜然脆骨薯條嚼得嘎蹦響,“冰箱裏那些雞翅膀子咋沒了呢?”

這已經是她第三遍問這個問題了。

姜未夾一筷子油燜筍送嘴裏,支吾不清地回答:“半夜讓秦賜給烤了。”

她毫無負擔,面不改色,心裏一點也不發虛。

理論上來講,的確是秦賜烤的(她指揮的),雖然後來那八塊雞翅都進了姜未自己的肚皮。

更何況,秦賜現在又不在,隨她怎麽說。

秦賜因公出差一個禮拜,走之前特意囑咐章阿姨好好照顧姜未。

等他一禮拜後回來,雞翅的事早已塵歸塵土歸土,無處對質了。

“先不說這,小姜,你和秦先生最近咋樣啊?還是分開睡啊?”熱心的章阿姨總是格外關心她和秦賜的夫妻生活。

姜未毫無感情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章淑梅眉頭擰成川字:“完了,這出差一個禮拜,那小秘書不得成天跟著啊,完了完了完了……”

接下來五分鐘,整個小飯廳裏都回蕩著章淑梅的感慨。

姜未心累,想嘆氣。

她怎麽知道?她昨天一句話都沒能從秦賜嘴巴裏撬出來。

“我吃飽了。”姜未放下筷子,抄起拐杖準備上樓。

現在她的腿正在恢覆期,醫生建議漸漸從拐杖開始過度,盡量不要依賴輪椅。

章淑梅叫住她:“小姜,晚上你一個人能行吧?”

姜未側目看她,面露不解。

“早上我問秦先生需不需要我晚上留下,他說不用,”章淑梅嘀咕著,“怕什麽,我又不加錢的。”

“我一個人可以。”姜未慢吞吞地,拄著拐杖離開。

走到拐角處就是電梯,姜未特意繞過去,選擇走樓梯。

這樣會費勁一點,但動作放慢,有點耐心,還是可以做到的。

早上她就是這麽下來的。

姜未一手拄著拐仗,一手撐著扶手,上到第五級旋轉臺階的時候,忽然心中一動。

不是吧。

應該是她過度解讀了吧?

她搖搖頭,繼續往上,直到她到達最後一層臺階,已經有接近十分鐘過去。

中央空調吹出的冷氣無處不在,她額上還是出了層細密的汗。

如果不是怕麻煩,姜未真想一屁股坐地上歇會兒。

“未未,不能坐下,這樣會更難受,慢慢深呼吸,來,牽著我……”

是誰在說話?

姜未猛地睜開疲倦的眼睛。

剛才,她的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一個畫面。

天地遼闊,雪山蒼茫,她周圍好多人,都穿著五顏六色的沖鋒衣,背著像蠶蛹一樣的登山包,喘氣聲此起彼伏,他們眼中卻踴躍興奮。

姜未牽著旁邊人的手,雀躍道:“四十歲以前我們要一起征服珠峰!”

“早晚有一天。”身邊那人說。

她擡起臉沖他笑,嘴唇都幹裂了。

天氣那麽冷,可他的氣息那麽溫熱。

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,滿目的銀白色,晃得人睜不開眼。

這段失憶閃現得太快了,一瞬而過,姜未都沒記起他的樣子來。

他是誰?

是秦賜嗎?

姜未不確定,但記憶裏那種感覺著實不賴。

她能走,能攀雪山,手被人牢牢牽著,她感覺到自己是被愛的。

下午一點,保潔人員上門做清潔,一樓兩個,二樓兩個,來得比平時晚了一些。

他們平時都是安靜地來,安靜地走,從不多話。

這回,其中一個阿姨從化妝間出來,畢恭畢敬地對姜未說:“太太,東西都給您準備好了。”

姜未正在書桌前臨帖。

她剛好寫到,人生不相見,動如參與商,筆停住,楞怔地看著保潔阿姨的背影。

什麽東西啊,也不解釋清楚。

姜未一筆一劃地寫滿整張紙,這才拄著拐起來往化妝間去,她現在行動還是有些費勁,每次走一段,就得歇好久,不然反而會傷到。

這是她第二次進來這裏。

依然是潔白的墻,滿滿當當又死氣沈沈的化妝品,一進來這裏,就覺得冷颼颼,一點人情味都沒有。

這次秦賜不在,姜未感覺更不舒服。

她胳膊上都起了層雞皮疙瘩,只想馬上離去。

房間墻角放著一臺冰箱,體積較一樓廚房那臺嬌小很多,剛好和姜未的身高齊平。

就在那只體重秤的旁邊。

上次來這裏是沒有冰箱的,姜未記得很清楚。

她慢慢走過去,拉開保鮮層,裏面放著雞蛋,牛奶,還有幾塊保鮮膜包好的新鮮肉類。

火腿腸,培根卷,黃油。

下層冰凍層塞了些餃子和肉串,牛肉大蔥,豬肉茴香……居然還有鮁魚餡。

涼氣撲面,比剛才那段回憶裏的寒風溫柔許多。

姜未忍不住輕輕閉上眼睛,彎起嘴角。

這房間突然不那麽可怕了。

一連幾天,姜淑梅發現,這家女主人的晚餐是越吃越少了。

從前姜未也吃得少,總一副胃口很差的樣子,現在更嚴重,包子大的碗就吃半碗飯,菜就揀面前的一樣吃,問她怎麽了,就說是在減肥。

還減呢,看看那鎖骨,都能裝二兩酒了,這些城裏人都要減到天上去了。

矯情。

姜淑梅可不管這些,姜未不吃,剩下的她全給打包帶回家,裝進女兒第二天的午餐飯盒裏。

她不知道,每晚自己離開別墅後,廚房就變成了姜未的天下。

煎烤烹炸燉,樣樣她都試過了,每天晚上,姜未一本滿足地吃完,還得把廚房收拾得幹幹凈凈。

就這點挺麻煩的。

她開始認真考慮,要不要換一個傭人,一個不知道她以前吃素的傭人。

秦賜提著行李箱回來的這晚,剛好十點,一進門就是一股牛油火鍋味。

今天換火鍋了。

姜未聽到聲音,連拐杖都不拄,單腿蹦著到客廳裏,邀請秦賜和她共進宵夜。

吃人嘴短拿人手軟,何況這火鍋底料和配菜,都是她昨天特地打電話找秦賜要的。

一周不見,秦賜沒怎麽變,光是站在那裏,就感覺他是一個讓人無法忽視,又與周圍所有環境都格格不入的存在。

他果然說:“謝謝,我不餓,你吃吧。”

姜未“哎”了一聲,又撐著腿要蹦噠過來,她好像有些著急,膝蓋一軟,就要滑下去,秦賜及時上前幾步扶住她。

她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,在他結實有力的手臂裏擡起臉,笑瞇瞇地說:“來吧,陪我吃一點,一個人吃好無聊。”

近距離看,姜未臉頰泛紅,像晚霞的顏色,眼神朦朧,口齒有些模糊,身上帶著酒氣。

秦賜不動聲色地望了眼不遠處的小飯廳,火鍋咕嚕咕嚕冒著熱氣,一旁散著幾瓶啤酒。

她再一次邀請他,忽然被抱起來,放到飯桌椅子上。

秦賜給自己拿了副碗筷,做到對面。

但他一筷子都不動。

喝了酒的姜未比平時活潑很多,不停地跟秦賜說話,問他工作如何,出差去做了什麽,還謝謝他為自己準備這些。

秦賜看著她涮肉,舉著毛肚七上八下,爽快地喝冰啤酒,狀態輕松極了。

她睡衣的左邊細帶松松地,快要從肩膀滑落。

他很想幫她拉上去。

“我給爸媽在西城花園買了套別墅,他們以後住那裏,護工也找好了,以後專門照顧奶奶。”秦賜對她說。

姜未起開一罐啤酒,這是她從一樓冰箱找到的,一共就三瓶。

她想和秦賜一起分享。

她舉起啤酒,和秦賜碰了一下,“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,也慶祝我的腿終於能蹦了,幹杯!”

秦賜配合地喝了一杯。

他忽然有些熱,把西裝脫掉,放到一邊。

“你怎麽不吃?還有好多,”姜未勸完喝,又開始勸吃,她殷勤地往他碗裏夾了好多肉,還盯著他喃喃自語著,“好像瘦了。”

哪裏瘦了?秦賜心想。

他稀裏糊塗地就吃了很多,吃得發熱,動手松了松領帶。

姜未又開始了:“你熱就把領帶解掉,襯衣脫掉,老繃著幹嘛,看你都累。”

秦賜說:“還沒洗澡,不能脫。”

姜未瞪大眼睛,臉頰鼓鼓的,“這不能那不能,你又不是在坐牢,有誰在監視你嗎?”

怎麽這麽乖呢?

她又說:“整天都是西裝領帶,我都看膩了。”

秦賜嘴唇動了動,他沒跟她爭辯,乖乖取下領帶,解開一粒扣子。

“再解一粒。”黑暗中,姜未靠在椅背上,雙腿屈起,大而圓的眼睛像夜裏的貓,她舔舔嘴唇,像剛采下來的櫻珠那樣紅。

秦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他就照辦了。

還真……挺舒服的。

接下來姜未沒再難為他,她吃飽喝足,嫌身上有火鍋味要去洗澡,喝了酒還格外倔,非要自己走,不讓秦賜抱,秦賜只能跟在後面,提防她摔倒。

在姜未走進浴室之前,秦賜站在門口說:“你去浴缸裏洗,我就在這裏,有事叫我。”

浴室很熱,她手忙腳亂地調了好久的水溫,才調到讓自己舒適的溫度。

坐在寬大的浴缸裏,姜未快活地洗澡,哼著歌,把自己拾掇得香噴噴。

她哼的是什麽?

歌詞發音亂糟糟,但曲調特別歡快,尼泊爾語的,聽了讓人想跳舞。

在他們徒步博卡拉的安納普納ABC小環線時,那位皮膚黝黑的尼泊爾向導,一路都哼著這首歌。

向導對她身邊的男人解釋,這是首情歌,以後他向姜未求婚,唱這個一定成功。

因為他們繞山一周,就會被聖潔的雪山保佑。

姜未氣喘籲籲,笑得不能自已,歪在身邊男人懷裏。

那晚,他們宿在帳篷裏,男人向她求婚了。

好煩啊,怎麽都看不清他的樣子。

姜未沖掉身上的泡沫,搖搖晃晃站起來,她不小心打掉浴缸邊緣的精油瓶和洗發水,劈啪作響。

秦賜以為她摔了,推門進來,透過寥寥霧氣,他看見姜未站在浴缸裏,身上系著一條浴巾。

“抱歉,我出去。”

“過來,”姜未卻說,“你過來,讓我看清楚。”

秦賜腳步頓住,頭皮發緊。

這裏太香了,瓶瓶罐罐落了一地,香薰精油淌出來,姜未站在一片霧氣裏,看上去朦朧又脆弱。

他不由自主地走過去,喉嚨很幹。

在離姜未還有一米左右的位置,秦賜停下來,他伸出手,以為姜未是要他抱她起來,結果姜未忽然伸手摟住他,嘴唇貼上來。

這個吻一點也不青澀,飽含熱情,她格外主動,撩撥他的唇舌,滋潤他幹涸燥熱的喉嚨。

精油沒過皮鞋面,秦賜不耐煩地踢走它,往前一步。

“我很想你,”姜未忽然笑了,她的眼神非常甜美,“你的吻技怎麽退步那麽多呀?”

他忽然僵硬,退開,捏住姜未的下巴,聲音恢覆冷靜,“你說誰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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